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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甲胄之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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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雅盤腿打坐, 將元氣恢覆,之後再虛空畫符。

這次有了心理準備,加之之前那點熟悉感,顧雅小心翼翼地克制著往符筆裏輸入元氣, 小心掌控, 待最後一筆落下,一張破妄符歪歪扭扭成型。

只見空間, 虛虛的像是蝸牛爬過的痕跡般的線條, 在空中形成一張瑰麗卻有韻律望之即覺奧秘無比的圖案, 這張圖案之後, 雪白的筆尖被符箓之色染上半透明的光暈,折射著細小的微光。

這一幕,像是3D特效,明明荒謬,卻又震撼。

傅白卿在旁瞧見,好似瞧見千年以前, 他曾見過的神明,揮毫一就, 天地元氣凝聚筆尖, 法則加諸其上,令他望而生畏,只敢遙遙相望。

而那神明, 身形不甚高大, 但站在山川之巔時,比山川更穩, 比天地更為浩瀚。

顧雅給他的壓力當然不及當年那神明給他的壓力大, 但那種浩然莫禦的感覺, 卻如出一轍。

這就是神明。

以往他不覺得返祖血脈有什麽好,但此刻,他卻忽而生出一種野望,他要返祖,他也成為一只真正的九尾狐,踏入神明領域。

他想和小雅站在同一起點,看她看過的風景。

“去!”顧雅持筆,筆尖點上那張半透明的圖案,一道金光從筆尖傾瀉而出,是流光迅速渲染紋絡,片刻間整張符箓金光燦燦,隨即化作一道流光沖入樓下,是炸-彈般在半空炸開。

“轟——”

無形音波外放,無論是樓頂的顧雅和傅白卿,還是已經入住小區的戶主,都聽到一聲尖銳的沒法形容的聲音在耳邊炸開,猶如鬼哭狼嚎,聽得讓人不寒而栗,透骨滲人。

“怎麽回事?”有戶主走到窗邊往外看,“什麽聲音這麽難聽?”

只見樓臺外邊,氣浪似洶湧的潮水一層卷似一層,小區內無數花花草草搖搖擺擺,仿若被疾風吹得不堪承受,東倒西歪。

“沒說明天要下雨啊,怎麽這麽大的風?”奇怪歸奇怪,但還是關上窗戶,免得雨落進來,打濕房間。

在普通人眼中,只是小區內忽然狂風大起,像是暴風雨來前的預兆,但瞧在顧雅和傅白卿眼底,卻是幻陣破裂,真實一幕顯露身形,卻是無數邪氣從地底湧出,源源不斷,因為濃度太盛,將小區染得血紅一片。

此時邪氣如海,邪氣幾乎凝成液的氣浪一波又一波,穿過綠化植株裏,綠化植物搖曳著,身側道道薄紅色的邪光。

“大兇之地!”傅白卿被鎮住,望著下邊濃郁的邪氣,有些暈眩。

特情局和玄學協會那群傻子,當初看風水的時候,半點不對都沒瞧出來?

便算瞧不出不對,本能也沒告訴他們,呆在這兒不舒服嗎?

鬼都知道待在這兒舒服,他們連鬼都不如?

也難怪那女鬼明明沒多少執念,老老實實待在墳墓裏,等著入地府,來到這個地方後不到幾天,就有化厲鬼趨勢。

顧雅也被小區內這麽多邪氣驚到了,“他們這是做了什麽?”

捅了千年厲鬼窩嗎?

這邪氣,都快比得上邪神領域的邪氣濃度。

“幸好還沒見血。”傅白卿長籲一口氣,若是見了血,這兒的邪氣要更兇厲。

剛說幸好沒見血,便瞧見一戶人間夫妻吵架,其中妻子拿著刀要砍丈夫,丈夫躲閃去奪刀,爭執間,那把刀飛出欄桿之外,速度迅疾往下落,恰好一個上晚班的男人回來,滿臉疲憊地經過下邊。

瞧見這一幕,無論是顧雅還是傅白卿,心底同時罵了聲“淦”。

傅白卿尾巴一動,白白的尾巴如白虹橋,在空中一晃而過,縮回樓頂時,那把菜刀已經落回傅白卿手裏。

那個男人走過那棟小樓,並不知道自己生死邊頭走了一遭。

“邪氣能放大普通人性格薄弱的地方,這地方不能住了。”

本來三分貪婪和惡念沒法克制,明明是小事卻無法忍受,懶惰疲憊無限擴大,繼續住下去,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。

傅白卿摸出手機,給特情局的打電話。

他在加班,這些人跟著加班吧。

顧雅卻沒留意這個,她有些心不在焉。

若她沒瞧錯,傅老師伸出去的那根尾巴,毛發有點疏?

雖然傅白卿尾巴速度很快,在空中只一晃而過,落到普通人眼中,像是一抹白痕,但顧雅瞧得清清楚楚,毛毛稀稀疏疏,能瞧見毛下粉紅的皮膚。

要知道往日,傅老師的毛尖像一個毛球,濃濃密密,除了毛還是毛。

就算是換毛期,也不至於如此吧。

顧雅見傅白卿打完電話,拍拍他的肩,道:“傅老師,將你尾巴放出來給我看看。”

傅白卿尾椎一緊,心底一虛,聲音弱了兩分,“看我尾巴做什麽?”

“我看不得了?”顧雅陰陽怪氣。

傅白卿默默地,將尾巴放了出來,還是九條尾巴捆成一條,將毛毛多的聚在一起,看起來蓬松又漂亮。

顧雅檢查下毛毛,毛發旺盛,看不到粉色皮膚,但她不覺得自己瞧錯了,她捏捏毛毛,想起什麽,“其他尾巴呢?”

傅白卿:“!!!”

他默默地,將尾巴散開。

幻術,是騙不過顧雅的。

顧雅盯著傅白卿只剩下稀稀疏疏毛毛的尾巴,凝眉,“怎麽這麽禿了?”

傅白卿聽到這個禿字,好似雷霆劈在頭上,禿,禿了?

他想起茶樹妖那光溜溜的腦袋,焦急道:“沒禿呢,你看,這麽多毛毛。”

他將毛毛擠在一起,絨絨的。

“你看。”顧雅撈過其中一條尾巴,指著銀色毛毛下邊的粉色肌膚,“都看到尾巴皮了。”

傅白卿胸口似插了一劍。

不留意就可以假裝自己沒禿,一被人指出來,就沒法忍受。

他望著顧雅,眼角耷起,不自覺委屈。

“是拔了做筆尖了?”顧雅摸摸頭頂。

傅白卿一個激靈,連忙否認道,“是被邪神燒的。邪神神力有點詭異,毛都給燒焦了。”

可不能暴露出來,下次符筆用禿,小雅就不願意再用他的狐毛了。

旁的毛發,哪比得上他的?

顧雅摸摸稀疏的毛,道:“有什麽生毛方子?”

這麽禿著,不是事兒,瞧得多可憐。

顧雅頭一次覺得自己知道得不夠多,不然就能替傅老師解決這個問題了。

傅白卿縮回尾巴,道:“有,已經在用了,這些都是新長出來的。”

顧雅算算鬥邪神時間,若光禿禿的尾巴長得現在這樣,這方子效果還算不錯。

掠過尾巴這個話題,兩人繼續看邪氣。

傅白卿看了片刻,道:“下去看看,看底下埋了什麽東西。”

“好。”

兩人乘坐電梯下到一樓,只感覺像是裹在悶悶的不透風的布裏,一呼一吸,難受得緊。

“邪氣更強了。”傅白卿仰頭望天,月亮很大,很圓,周圍一圈月暈微微泛紅,竟有往血月蛻變的趨勢。

他摸出手機看看時間,道:“七月十三。”

他又望向地面,“正是七月半,鬼節的時候。”

有的地方七月半是十五,有的是十三,有的是十四,不管是那一天,這幾天都是一年之內陰氣最濃的時候。

陰生邪,這兒本就邪氣深重,加上七月半,怕是從今日起,這棟小區,要開始見血了。

應該說,若不是今晚他倆過來,已經開始見血。

沒了幻陣,兩人繞著小區走了一圈,最後來到大門前的那個池子。

“邪氣最濃的地方,是這兒。”顧雅望著池子,摸出手中的符筆,虛空畫了一張五雷符。

“去!”五雷符落到池子裏,霎時天上雷雲凝聚,一道道雷光擊打在池子裏。

“還真要下雨了?”還沒睡的人望著外邊風聲大作電閃雷鳴,也不敢再多耽擱,關了燈睡了。

畢竟也將近淩晨一點,到了早該睡覺的時候。

池子邊,顧雅和傅白卿暗自戒備,望著池水邪氣散去,池水翻湧。

“是誰,吵醒,吾?”轟雷之聲中,一道聲若洪鐘的男音在空中響起,同時一名身著甲胄的將士從水底慢慢浮出。

他的身形有些虛幻,但身上邪氣幾乎凝成實質。

他瞪著黑魆魆的大眼,視線落到顧雅和傅白卿身上,“九尾狐,”他瞧瞧傅白卿,又望望顧雅,“小山神,喚吾何事?”

傅白卿有些意外,這麽重的邪氣,竟然還有神智。

顧雅道:“這兒邪氣滔天,是你造成的?”

甲胄慢吞吞地掃視四周,搖頭,“非吾,乃窫窳之屍。”

頓了頓,他道:“窫窳之屍,在池子之下,吾本體鎮著。”

“窫窳?”顧雅望向傅白卿,有些不敢置信,“傳說中的窫窳?”

窫窳,黃帝臣子,巫山十巫以不死藥覆活,成吃人怪物,後餵大羿射殺。

這是歷史上關於窫窳的記載。

傅白卿道:“不出意外,就是他了。”

若是他,他的屍體這般邪,倒也不意外。

畢竟死而覆生,本就是邪法,覆活回來的,也是個怪物。

只是,窫窳不該出現在安城。

安城偏南,非中原地區。

是誰帶過來的?

“下去看看?”顧雅望向傅白卿。

“好,下去看看。”傅白卿沒有拒絕。

兩人踏入池子裏,甲胄之士在前邊帶路,邪氣似是懼怕甲胄之士般,漂浮在池上的邪氣往兩邊退去,為甲胄之士讓開一條路。

顧雅和傅白卿跟在後邊,潛伏池底。

池子底部並不平整,鋪有一些碎石子和淤泥,長著些許水草。

甲胄之士停在池子中央,道:“我的本體和窫窳屍骨,埋在池子底下。”

顧雅和傅白卿看了看,沒有動,而是躥出池面。

甲胄之士跟著飄出,不解道:“你們這是何意?不誅邪骨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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